河南商人龐玉良（中）因收購德國機場而成為“名人”。

????一年前那場沸沸揚揚的收購,使河南商人龐玉良吞下德國帕希姆機場。

????現在,他的民間資本在操盤這個大項目中已經感到有些吃力,甚至不得不承認戰略上的缺位。不過,龐的信心仍足。

????8月2日,馮雅國離開北京,飛往德國東部城市什未林。這位帕希姆機場項目經理將到德國為機場拓展歐洲的貨運業務。

????“我們非常看中物流,這也是我們的老本行,現在看來不能光守著中國,只顧中國往歐洲發貨,我們還得到歐洲直接拓展市場,必須幾個方面同時推進了。”馮雅國說。

????這番言辭的背景是,帕希姆機場的新主人龐玉良,所領導的北京林德國際貨運代理集團原先預計的中國到歐洲貨運量大幅縮水。吞下帕希姆機場都不容易的林德,如今更顯吃力。

????馮雅國將拜訪歐洲華商社團,尤其是那些來自溫州的財團,希望從他們那里慢慢打開歐洲市場,他并不知道前景如何。

????讓馮雅國稍微安心的消息是,在他出發之前,南航從京滬出發到歐洲的貨運航班終于敲定。從8月份開始,南航將從兩地每周發3個貨運班機到歐洲,中間都經停帕希姆機場。

????“這一起一降,就是錢啊。”馮雅國說,如果貨運量不斷增加,將來還計劃增加從天津、鄭州出發的航班。

????貨運

????基于貨運的物流服務和機場服務,是做貨運代理出身的龐玉良收購帕希姆機場的主要盈利思路。龐玉良曾對這一思路信心滿滿,極其樂觀。

????馮雅國透露,2008年初,他們中標之后,開始在南京、深圳、鄭州、烏魯木齊和銀川等城市進行推介。當時在機場運營的路演中,他們預計每天帕希姆將會有3個貨機起降。這種貨機指機型至少為波音747的飛機,載貨量在100噸以上。

????“不要說一天三班,只要能達到每周六班,此業務量一直保持到2013年,那么我們的凈利潤就可以把機場再買一遍。”馮雅國說。龐玉良收購帕希姆機場項目累計花費3300萬歐元,約合人民幣10億元。

????在2008年上半年,龐玉良非常有底氣做樂觀的預計,他領導的北京林德集團有許多大客戶,包括華為、中興等。

????林德集團連續8年都是華為首選的貨運代理商,僅它一家就需要大約200個貨運班機。此外,林德還是南航在尼日利亞、埃及航空在中東地區的總代理,包括客運和貨運;他們還在鄭州、銀川、天津等航空港擁有良好的業緣關系。

????沒有人料到,金融危機從2008年下半年開始席卷全球。之前的貨運業務大量取消或推遲。前述剛開通的南航班機如果一切正常,本應在2008年八九月份執行,而華為等老客戶的貨運量也大幅減少。

????統計顯示,帕希姆機場在2008年的飛機起降架次為18000多,這些航班來源包括:貨機、客機、訓練飛機、私人飛機等,其中林德集團最看重的貨機實際不到每周兩班。

????這樣的運行數據使機場運行勉強收支平衡,之前每年數億利潤的如意算盤,化作泡影。隨著金融海嘯的持續,低水平的貨運量也在繼續。到2008年年底,帕希姆機場的貨運量期待,被降低為每周三班。

????2009年前五個月,實際的貨運量仍未達到預期。這五個月中,起降飛機超過7000架次,但貨運量仍不足每周兩班。按照南航從8月開始增加的每周3個貨運班機的計劃,帕希姆機場2009年的貨運量似乎有希望達到年初目標。

????馮雅國對將來貨運量的預期仍很謹慎,他說實際上老板龐玉良現在的態度,也變成“走一步看一步”,而不再像以前那樣樂觀了。

????土地

????不過,龐玉良的心情在2009年3月稍微有些寬慰。

????當月,帕希姆機場項目過戶等法律手續徹底辦完,龐玉良拿到土地所有權證,他成為帕希姆機場區約434公頃土地的主人,一起劃歸他名下的還包括機場南北兩側的330公頃附屬土地。

????“如果這些土地利用得當,產生利潤將不亞于機場的收益,甚至還會多。”馮雅國說。目前,這些土地上已經確定的項目包括:國內一大型航運公司的集裝箱倉庫、國內一大型通信設備商的歐洲工廠、南京高新區的帕希姆機場園區等等。

????一個事實是,這些項目都來自龐玉良和林德集團的長期商業伙伴,并非在詳細規劃前提下不斷推進的土地利用。而且全部項目都集中在100公頃的已開發區,余下2/3強的土地利用,仍無明晰思路。

????國內一家大型房地產公司,曾計劃在機場北區開發房地產項目,預估將給帕希姆機場帶來三四千萬歐元現金流,利潤可能超過一千萬。是否引入這個項目,公司高層之間意見并不一致。

????龐玉良最后否決了這個項目,不過他也并非清楚地知道那些地如果不做房地產,應該做什么。他曾經給這塊大片的土地提出“保稅”的核心概念,但具體如何執行,似乎還沒想明白。

????這些困惑促使龐玉良向網絡求助。2009年2月,天涯社區論壇出現名為“龐玉良:我們在德國買了帕希姆機場

????有人評論,這不過是龐玉良的一次廣告營銷策劃,至少帖子的實際效果印證了這樣的言論。馮雅國也說,直接可以為他們所用的思路、分析沒有。但帖子像一個大廣告,之后很多人跟他們接洽,給他們帶來些新思路。

????龐玉良發帖引起媒體各種解讀,其中一則評論認為:此舉反映出中國企業海外收購行動中的戰略缺位,收購之前沒有想明白,收購之后不知道如何下手。對此,馮雅國回應:“絕對承認有戰略上的缺位,不承認也得承認。”

????他說,包括公司管理層也承認,當時考慮的主要就是機場運營的業務,沒想到機場周邊土地5年規劃如何之類。現在領導層也后悔當初沒想清楚,不過客觀上也很難想清楚。

????支持

????“緊巴。”馮雅國形容現在的狀態時,用了這樣的詞匯。

????貨運量大幅萎縮、土地利用進展緩慢的背景下,龐玉良操盤帕希姆機場項目十分吃力。馮雅國說,現金流的壓力很大,而國內備案的遲遲未能完成,使他們的國內融資陷入絕境。

????按照相關法律,中國企業投資海外項目,必須到發改委備案。經政府核準后,企業才能到國家外匯儲備局和中國進出口銀行登記備案。這些手續都是國內金融機構提供資金支持的前提。

????2008年上半年,龐玉良曾向國家發改委申請備案,專家組評審認為申報的說法存在問題,分析也不夠周全,結果未能成功。馮雅國說,事后反思,他們也再次意識到之前“物流”、“保稅”的概念太宏大,細化規劃則存在一定難度。

????一些人士分析認為,民營企業的身份很可能也是備案的掣肘。此后,河南省政府高層多次關注、介入此事,備案至今仍未完成。

????備案無法完成的另一個后果是,部分國字頭企業與他們合作時心存顧慮。龐玉良曾計劃引進南方某家機場管理公司參與管理帕希姆機場的運營業務,不過這家國企背景的公司卻擔心未備案存在風險,這一計劃遲遲未被執行。

????馮雅國說,公司高層都出身物流行業,對運營機場業務還是有些生疏,他們還是很期待專業管理公司的合作,不過備案讓合作進展停滯。2009年7月中旬,他們再次就備案一事與河南省政府等會商,預計備案最快能在9月有結果。

????在德國,龐玉良和林德集團同樣希望當地政府能提供更多的政策支持。馮雅國稱,按照收購協議,他們需要連續3年每年為當地解決一定數量的就業,一直到2011年,還需要連續5年每年追加到一定數額的投資。無疑,這些承諾的兌現前提是林德集團的良性操盤。

????在馮雅國看來,德國方面的支持還不夠大。不過,讓馮雅國松一口氣的是,德國方面最近確認,他們引入企業的投資也算協議里約定的追加投資部分。這樣,追加投資就不全要林德集團自己出資了。

????對策

????追加投資的項目今年預計可以完成的,至少包括前述國內大型通訊設備商的德國工廠,項目計劃使用100畝土地。今年上半年,尼日利亞總統亞拉杜瓦也批準了“帕希姆尼日利亞國家飛地工業園區”的設立。

????按照計劃,這個200多畝的尼日利亞工業園將設在帕希姆保稅工業園區,利用中日韓印等國原料及半成品,生產女鞋、女裝、衛生巾等尼日利亞國內短缺的物資。這些產品為該國限制進口產品,但國內局勢和水電等的缺乏導致國內生產不足。帕希姆的工業園將解決國內生產條件缺乏問題,同時不受進口限制。

????這些項目都是龐玉良多年人脈的結果。對其余土地的利用,龐玉良轉而問計著名的國際商務咨詢公司德勤會計師事務所。目前,德勤西班牙公司、瑞士公司、德國公司都與龐玉良的公司密切合作。

????在找來項目和資金、一個個從紙上協議實際落地以前,龐玉良依然需要承受巨大的操盤壓力。馮雅國說:“現在,完全要靠我們自己的血去運轉,現金流壓力非常大。”龐玉良的對策依然是在自己熟悉的貨運業務上開動腦筋。

????馮雅國透露,他們希望擴大客戶群,擴展服務領域,門對門服務、分銷如今也都要去做,航空公司業務也要拓展航路。好消息是,他們的新業務將包括:擴展華為產品到歐洲和印度的業務,做惠普重慶生產基地的境外物流代理,做艾默生的國內物流的整合商。

????在攬住中國業務的同時,馮雅國8月份開始的新使命包括到歐洲拓展當地的貨運業務。如今的困難,全然不在2008年年初馮雅國初加盟時的預料之內。他回憶,當時,似乎每個人都信心十足,也不知道從何而來,反正就是那樣。

????面對如今的困難,龐玉良并未想到放棄,他的操盤信念十分堅定。馮雅國透露,曾有幾家實力強大的財團和他們接洽,意圖全資收購帕希姆機場,讓龐玉良拿著巨資走人,從此與帕希姆再無關系。

????“那些錢足夠他每天過開游艇享樂的日子。”馮雅國說,龐玉良從未動心。

????現在,龐玉良,這位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的畢業生,每天花一兩個小時學德語。他相信,帕希姆的前途無量。(中國周刊記者 王一波 北京報道)